宫里点灯,不一样的烟火
时隔90多年的故宫元宵点灯,我本来以为会看到的场景是,许多汉服妹妹美美地提着灯笼,穿梭在古香古色的纸灯纱笼海洋之中,说不定还能像《大明宫词》中小太平和薛绍那样来场浪漫邂逅。再不济,之前襄阳城墙为金庸先生点蜡烛那样也是美的啊。
却没想到,一度让买不到票的网友们气成柠檬精的故宫夜场,最终成了远看像房地产楼盘推销,近看像村头蹦迪的群嘲现场,庄严神秘的宫楼,配上土味又浮夸的、五颜六色的大射灯,效果简直诡异。前主人乾隆够浮夸了吧,要是他泉下有知,怕是也要被那些射向天空的大灯柱给气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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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里的灯,就算没有“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,星如雨”的豪华配置,至少也要有点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的诗意吧。
明清两朝宫廷都颇重视元宵节的灯。
明朝尚未迁都时就有官方的元宵灯会了。永乐七年元宵节,宫廷举办了第一次“鳌山”灯会,地点就在金陵皇宫的午门前,官府制造出巨大的花灯,在午门前千百盏地堆叠起来,最多能到十三层,蔚为壮观,叠在一起跟老鳌的形状差不多,“鳌山”之名由此得来,后来也特指宫中的灯火。从这天起,朝廷取消宵禁,皇帝会亲临现场,带着文武百官与民同庆,三日之内,平日里封禁的午门外一派歌舞升平。后来朝廷迁都北京,“鳌山灯”的官方习俗也被保留下来。
明代北京元宵节最热闹的去处,在今东城区中部灯市口附近,于故宫以东的东华门外。这里在明代是世家大族、皇亲国戚的聚居处,也是京城著名的商圈之一。清代富察敦崇《燕京岁时记》记载:“前明灯市在东华门王府街东,崇文街西,亘二里许,南北两廛,即今之灯市口也。”之所以在这里点灯,就是想“合灯与市为一处”,白天,人们挤在街市上买东西,入夜,则张灯结彩,鼓乐大作。甚至为了方便权势阶层节日期间赏灯,灯市上还设有市楼,开辟出专属的赏灯区:“市楼南北相向,朱扉、绣栋、素壁、绿绮疏。其设氍毹帘幙者,勋家、戚家、宦家、豪右家眷属也。”
此时的元宵灯会不但由三日变为十日(从初八日起,一直到十八才结束),其配置也更加豪华——“灯则有烧珠、料丝、纱、明角、麦秸、通草等,乐则有鼓吹、杂耍、弦索等,烟火则以架以盒,盒有械寿带、葡萄架、珍珠帘、长明塔等。”节日期间,男女老少赏灯猜谜,士子们对着花灯吟诗作赋,大会高潮时,钟鼓司敲响礼乐,焰火齐放礼炮共鸣,令人流连忘返。集市也因为节日的氛围变得热闹无比,摊贩酒肆“无不悉具”,大都营业至深夜,“豪贵家眷属”们庆祝元宵的花费一日可达“数百缗”。明人谢照淛也记载:“东华门外,迤逦极东陈设十余里,谓之灯市。天下瑰奇巨丽之观,毕集于是。”
《金瓶梅》里也曾描写过元宵时热闹的“鳌山景”,西门庆一家老小就曾在一年的正月十六去街市上看花灯,吴月娘、潘金莲、李瓶儿们还特意穿上“锦绣衣裳,白绫袄儿,蓝裙子”,出门则见“那灯市中人烟凑集,十分热闹。当街搭数十座灯架,四下围列诸般买卖,玩灯男女,花红柳绿,车马轰雷,鳌山耸汉。”
2.
对于老百姓们来说,一年一度的官方的点灯令人期待,但对于有的皇帝来说,反倒好奇起了老百姓过节的方式,比如明宪宗朱见深,为了感受一下民间过节的方式,号称“与民同乐”,他在大臣的建议下直接将民间的街市情景搬到了宫中,《宪宗元宵行乐图卷》就描绘了宪宗在宫苑内欣赏元宵节活动的情景:货郎卖东西、孩童放鞭炮、舞灯游行、唱戏、杂耍等,甚至还模拟了一个小型的“鳌山灯棚”,而配合皇帝表演的,便是宫中的一众太监宫女。
《明宪宗元宵行乐图》局部
无论怎样,鳌山灯发展到后来,除了官方做的灯,朝廷每年还会斥巨资引进西域等地的各种风格花灯,加上民间匠人们做出的形态各异的灯,各地上贡来的优秀创意灯,紫禁城的元宵灯会规模越办越大,以至于常常有因为疏忽发生火灾的情况出现。
正德九年发生过一次因鳌山引发的大火,火势一直蔓延到乾清宫,烧得“乾清以内皆烬焉”。皇帝朱厚照倒是很淡定,他当时正前往自己休闲娱乐的豹房临视,听说大火消息后,只是悠悠地望着乾清宫方向跟左右随从开玩笑似地说:“好一棚大烟火也。”这句话后来传到百官的耳朵里,还引起过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暴,大臣们纷纷上疏,把这句话当作由头,批评了朱厚照一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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